「教練,我好想打籃球。」(設計對白)沈默正在球場進行每天三分球的訓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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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愛發電不稀奇,小說家沈默都用這款核心反應爐!

耗時五年完成與製作的《劍如時光》,是沈默歷經生活起伏變化與身體多重耗損,仍堅持書寫至今的代表作,在此之前,已出版超過四十本武俠小說,始終在武俠的道路上勤懇前行。從1999年到2019年,沈默恰好出道二十週年,踏進創作生涯極重要的分水嶺上。

▉練功把自己掏空,不小心就走火入魔

大學時期的沈默,某天開始,自動自發為自己仔細穿戴了黑色鴨舌帽、黑色外套、黑色鞋褲與黑色手套,且在不經意之際,默默豢養了許多習慣。例如習慣轉動五次門把,反覆確認門上鎖沒有,或者每半個小時洗一次手,所有看起來尋常又遊走在異常邊緣的舉止,迫得他停下生活中每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,仔細回應只有自己聽見的身體無聲的要脅,進行各式各樣令人疑問又無以置喙的儀式。

「就是強迫症,」沈默說得雲淡風輕,「那時候因為黃易大紅,武俠還有最後一波勢頭,所以出版社很積極出版,每個月要寫一本六到八萬字的武俠小說。我寫得快,有時候埋頭振筆,一天就撐了一萬字,又寫得專注,醒過來常常發現自己全身痠痛,沒有上廁所也沒有吃飯,有寫字的人想必都知道這有多傷,基本上是向內挖空的損耗自己,這樣持續了幾年,強迫症就來了,沒辦法如常生活。」

人在江湖飄,哪有不挨刀,但於沈默來說似乎不是這樣的,不是哪一場盛大宏觀的激烈拼鬥,或者哪個互別苗頭難分高下的對手使他重傷,而是他所相信的對決從來都是朝自己而去,擅長自傷。別的小說主角跌下山谷後,都能遇見退隱高人傳授不世出的失傳絕技,但他的主角是把自己往死裡逼,除了苦練一樣是苦練,對著整個江湖單打獨鬥,受傷了還是要練,為了神祕且無以言述的身體、武學進境,要克服傷要理解痛。不知道為什麼,感覺這一切寫的全就是沈默的日常狀態。

「我的小說裡面必然會有我的影子,還有我相信的價值。比如我相信鍛練,所以當時從沒想過停下來,直到把自己耗損到無法繼續。甚至有強迫症後我也持續書寫,雖然非常困難,寫五百字就刪除五百字,但還是寫。這已經是我的信仰了。」面無表情,是小說家每每談到工作會有的嚴謹肅穆。

書寫到了中年,終究成了持續傷損的內在活動,為了能夠讓身體安穩一點,沈默開始投籃,不上健身房,也不是跑步騎車,只是重複在沒有下雨的日子獨自出現在球場,暖身拉筋,站上三分線投球,開始一日手感,每天30分鐘。他雷打不動在三分線原地跳投,每天一定要投中至少10顆三分球,然後慢慢累積到現在,他表示,有時會奇蹟式也似的投中30顆三分球。他枯燥乏味地對準籃框投射,投到他為自己設定的鬧鈴響起,簡直像是在寫作。似乎,就連投籃他也不能放過自己。

▉廢了也要繼續寫,書寫始終是春天

書寫始終是沈默的狂熱所在,為了與強迫症和平共處,他開始大量看電影、劇場還有各類書籍,把自己置於人群中,作為一種生活練習。直到為了參加溫世仁武俠小說大獎,他寫出《天敵》,時隔多年,開創出環形結構與順逆敘事的嶄新格局。《天敵》的故事,從獨孤家族最後一代人獨孤一聲寫起,以現在圍繞並穿插家族過去六代祖先之手法,擺排如同巨石陣一般錯綜、而自成法矩的架構,最終帶出一個龐大家族如何在漫長的詛咒中切斷鎖鏈的血淋淋歷史。

環形表達的是生生不息,自成循環,讓人在那之中清楚觀看因果與自己。而《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》,則以天下夢媧與鋒驚形為兩條時間線,敘述他們一生一次的交會與結果,天下夢媧的故事,在小說開卷就已是生命的最終,而小說結束時,反倒是她的年輕時代,鋒驚形則相反,為正向畫圓,從年輕時寫到他的死亡。兩者交錯重疊,各自擁有缺憾與圓滿。

《七大寇紀事》與《在地獄》分別是七人與六人排列:前者的安排,是從說書人的回憶開始,描述著七人革命的機緣與醞釀,以及七大寇成功後世界運作的型態,對比戰爭已然遠去的現今,發出深沉的喟嘆;而《在地獄》的六名人物,一邊寫他們集體經歷的現在,一邊又回到他們各自的過去,推進到最後的第九十九回,唯他們的最後結局卻並不是真的結束,反倒是重設也似的再開始。

從《天敵》到《七大寇紀事》(合稱【大虛空記五部曲】)是視聽嗅味觸五感,《在地獄》則是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。而《劍如時光》是離火玄冰功,將嚴肅與文學與武俠類型兩種完全不同的路數,鎔鑄在一起。

每一個細節安排,無處不是沈默對武俠的熱愛。他說:「我現在已經懂得停下來了,可以一年只密集創作武俠小說幾個月,其他月分都休息不寫,或者每天寫一點,剩下的時間接案生活。因為還是要生活,但武俠是我的內建系統,內在電量維持最重要的一塊,所以用其他案子養著也很開心,不論如何就是寫。熱情是有限的,跟所有情感一樣,要讓它維持長久,就要謹慎使用。」

▉以小說為能量轉換裝置,以武俠出世

2018年至今,因為文字接案工作和其他文學類型的創作,占滿大部分時間,再加上修改《劍如時光》幾回,沈默一直沒辦法將新的長篇武俠排進書寫日程。「我一直誤會自己是個平靜的人,不太有情緒。但最近幾個月出現暴躁狂怒的狀況。才發現原來小說是我的維生裝置,它幫助我安放各種情緒,讓我身心趨於平穩。」

用小說整理、支撐自己的內在,沈默以武俠為樂。武俠小說是沈默的發電裝置,書寫所帶來的喜悅,甚至能夠讓不愛娛樂活動的他,在盡興創作時忍不住歡快的唱歌跳舞。他認真道:「武俠是我的語言與思維方式。即便是在日常生活裡,我腦中運作的也都是武俠。我所有詩歌、文學與藝術體驗的總和也匯流至武俠,最後長成我內建搭載的武俠系統。」

《劍如時光》對沈默來說,還有另一個重要的意義,「此前,我寫長篇武俠,開頭與結尾都會進入狂喜狀態,但《劍如時光》卻讓我頭一回感到依依不捨。我記得寫最後幾段時,我遲遲推延,重複聽著日本樂團Judy and Mary的同一首歌,想要像《奇異博士》的古一,把臨死前的那一刻無限地拉長。我也終於體會到馬奎斯《百年孤寂》寫到上校死了的強烈哀傷。」

對沈默來說,《劍如時光》是擬自傳,人物與他之間保有距離,尤其是小說寫完後,距離會浮現得更清楚。儘管如此,依舊無法避免入戲太深的可能,他苦笑:「《劍如時光》完成後,我真的有一點回不來的感覺,或者至少是不想回來。因為某些情感與記憶,確實活在那裡面了。這或許有可能是我下一部小說的障礙。」

▉開外掛是暫時,生活得回到現實

沈默書寫《劍如時光》最初幾個影響之一,是科幻經典電影、小說:「《2001太空漫遊》裡面有一塊黑石板,從天而降,猿人碰觸之後,下一幕就是他懂得用獸骨當作武器,他的智力大幅度前進。」

在《劍如時光》,類似的概念變成黑天石,影響了鑄劍師,他一觸摸,腦海就出現刀劍的樣子,雖然一切都還未知,但那已經成為他的未來。而每一個被寰宇神鋒選擇的人,內在都會感到明確的觸動連結。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外星科技,能夠讓人發揮更大的神奇潛力。但只要是科技,不停給出能量,有一天終究會耗損殆盡,寰宇神鋒再如何神奇,最終也要迎接毀滅。

沈默淡定補充:「在時間之中,沒有什麼是不滅的,就算是神也一樣。」

寰宇神鋒的使用方式是劍法配合劍,而不是劍配合劍法。劍客必須服務它,創造新的招法,好讓武器發揮到極致。兵器在一般認知與過去的武俠小說世界中,是配合使用者的死物,但沈默卻將寰宇神鋒推到另一個境地,如同獨立存在的活體,擁有自己的時間,進而操控、混合它與持有它的人的時間。

於是劍也就成為主體,人反倒退向客體的位置。寰宇神鋒對每一位被選中的人影響深淺不同,對武藝的領悟成就也不一樣。其中,伏飛梵身為創始者,她代表的是沈默一直以來十分關注的、人與萬物自然的神祕關係。每一個伏飛梵領悟由劍進入天地自然的當下,如有神降,她感受萬物脈動,讓劍法、武學和自然彼此融入,體現劍法即山、即水、即鳥、即宇宙洪荒的驚奇性。

比如她在終年狂風的金風頂,心神領會天人合一,就開外掛與自然連結感應,讓金風頂的風集結為她所用。其實早在《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》裡就有一個設定,當武藝修練到一定境界,便能進入「第二口氣」,那是另一種現實,另一種時間運作模式,美好如臨仙境。

而劍與劍法的演化或衰退,對沈默來說,便猶如文學,一邊在增加更多技法的同時,但另一邊又在遺落或遞減此前的一些記憶,無法確定前行者與後來者究竟誰會更強大,這是定律。

「像NBA,Michael Jordan就是Michael Jordan,你不可能拿他跟Stphen Curry或LeBron James比,這是沒有意義的。如果把他們調換到不同的時代,他們還能不能長成現在的樣子,其實不得而知。所以小說中的劍法,持續七百年的演變,究竟是更好還是更壞,也就無從評價。」

另外,沈默表情嚴肅地說道:「不論是與萬物自然奇異的凝合,又或是第二口氣,對我來說,都像極限經驗的體現。你再怎麼會滯空360度華麗灌籃,最後一定得下來,必須好好落地。這幾年間,我慢慢搞清楚了,小說書寫是活在自己的境界,再怎麼高超,你都還是得轉回來,現實人生才是真正活著的地方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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