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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開出版社應該會成功了吧?──陳夏民《工作排毒:讓你咻咻咻的工作編輯術》講座側記
來自桃園的獨立出版人陳夏民,創立了Comma Books(逗點文創結社),也參與獨立出版聯盟(獨盟)的誕生,甚至開了讀字書店和閱讀Poodcast《閱讀夏LaLa》。一輩子離不開書的男人,在十年過後,帶來《飛踢,醜哭,白鼻毛:第一次開出版社就大賣(騙你的)》續集《工作排毒:讓你咻咻咻的工作編輯術》,與讀者分享被書本詛咒繼而抵達地獄與天堂的滋味,當然也會分享堅持志業的心法。假如你也是有心人,別錯過這一段書與人的愛恨故事!
▉「好好生活,排工作的毒。好好工作,排生活的毒。」
陳夏民選擇在桃園成立逗點文創結社,難免就會有人露出一臉為什麼不是在臺北的問號式表情?他笑著說:「這問題有點傷人哦,我們桃園不能有出版社嗎?好啦,大家都會覺得臺北的文化資源密集。不過,因為疫情的關係,有更多人離開臺北。我認為,去中心化正在發生,所以如果想要創作或出版,其實不用特地擠到臺北。」
也是獨盟理事長的陳夏民介紹了獨盟Logo,設計概念是想要呈現書的無限可能,目前聯盟裡有40多家出版社,大多是一人到五人內的小型獨立出版。「創作與出版都是很孤獨的事,成立這個聯盟也是想要讓大家可以有交朋友的地方,可以一起取暖。如果每天都只能躲起來算庫存的話,應該會心碎至死吧。」陳夏民妙語如珠,逗得現場讀者大笑。
他也和全方位創作藝人夏宇童合作主持Podcast節目《閱讀夏LaLa》,舉凡勵志書、養生書、工作學習書、文學小說、詩集等等都會分享。陳夏民誠實地說:「人都有自己的喜好,有時候太堅持反而會錯過好東西。所以節目選書多半是童童來挑,我也跟著讀,還真的從以前不太會讀的書裡找回閱讀樂趣。」
另外,陳夏民還創辦了讀字書店,第一間在桃園,第二間在台北,後來都收掉了,他自嘲說:「能夠把兩家書店開到倒,也算人生成就。我從書店營運學習到很多經驗,總之,我這一輩子跟書脫不了關係,感覺像是被書綁架了。我在2010年開了逗點文創結社,這是我三十歲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。」陳夏民充滿善意地提出告誡:「所以說,千萬不要亂送禮物啊,拿到以後就甩不掉了。」讀者們又被惹得樂孜孜大笑。
原本的禮物為什麼變成詛咒?陳夏民細說從頭:「如果你很想跟某一個人維持長遠的關係,就知道這真的很難。從幾年到十幾年,一段關係會有各種變化,包含嚴重創傷。在《飛踢,醜哭,白鼻毛》出版期間,我發現自己受傷了,因為我沒辦法進入有書的空間,走進書店就像走在傳統市場看見掛滿的生肉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。還好《綠野仙蹤》拯救了我,讓我重新振作。」
然而,這樣的厭書症候群,迴圈反覆地出現在陳夏民此後的日子裡,而且越來越頻繁密集發作。他坦白地說:「主因是我很認真努力,可是沒有得到應有的回饋,就像付出所有感情,卻落得一頭空,就變得有恨。社群媒體時代來臨,也讓我有人格分裂感,明明想要騎車去撞牆,卻又不能在臉書討拍,想要維持出版人正面形象,一切變得更痛苦。」
整個世界的氣氛,持續鼓勵透明,讓私生活公共化。陳夏民語重心長道:「但人是不能承受太透明的生活,人是習慣躲在洞裡、樹上、陰影裡,想要讓自己變得完全透明是危險的想法。哲學家韓炳哲的《透明社會》有很深刻的分析,建議大家去讀一讀。那我是怎麼度過受傷的時刻呢,真的是靠很多人的幫忙,尤其要感謝桃園大廟開漳聖王,願意聽我講話,我有事沒事就去看祂。在心理學上這是有用的,因為當你能夠傾訴,就表示內心是整理過的,多講幾次就會知道怎麼做。人就是需要很多小小的安慰,好讓自己可以繼續往前走。」
《工作排毒:讓你咻咻咻的工作編輯術》是《飛踢,醜哭,白鼻毛》的續集,最初的書名是《飛踢,醜哭,白鼻毛:第二次開出版社應該會成功了吧?》,設定的是出版經驗、書產業的分享,有一部分內容已在《Taipei Walker》專欄裡刊載。「書的內容早就有了,但我在編輯成書的時候想著,一定有人跟我一樣,選擇了自己很愛的工作,做到最後卻只剩下恨。因此,我把後半部重寫,改成側重在如何重新編輯生活的面向,而不是只有談出版。」
陳夏民表示,《工作排毒》定位於心靈勵志書,其核心精神是:好好生活,排工作的毒。好好工作,排生活的毒。他深刻地說:「疫情發生以後,整個世界都停頓下來,我也終於有時間好好休息。這期間,我最大的學習是跟生活圈以外的人接觸,如健身教練、職能治療師、街舞老師等。我就理解到,隨著醫療科技的發達,未來一定是長壽世界,我們應該盡可能維持住健康的狀態,持續去嘗試更多新鮮的事情。」
▉在Seoul Publishers Table與法蘭克福書展的學習
隨後,陳夏民分享參與類似臺灣草率季的Seoul Publishers Table擺攤賣書的體驗,書展在首爾一棟大樓的17樓,是付費書展,視覺設計做得極好。「他們是很有創意,行動力也很強的的書展。在疫情時,他們會用串連所有參與出版社在IG直播擺攤賣書,再把訂的書集貨、出貨,像是經銷商或代購。」陳夏民讚嘆地道:「可以把IG用成這樣,真是太厲害了。創意並不是發明很厲害的東西,而是把好東西、工具組合在一起,把它發揮得更好。」
這次出國擺攤賣書的啟示有二,其一是逗點作品的英文化太弱,「過去忙到沒有時間讓自己準備好走入國際,這一次我使用了AI翻譯了大概三、四萬字的中文,變成兩萬字的英文,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校對,保證它的準確性。我想,這是一個很好的工具,能夠促進翻譯的品質,以及翻譯者的生活水準。同時,我醒覺到,原來自己最喜歡做的不是出版或創作,而是翻譯,這也讓我找回了對語言的熱愛。」
其二是攤位賣最好的書是太宰治《人間失格》,但銷售冠軍是小天使鉛筆。陳夏民說:「畢竟是中文書籍,就算是設計很棒,看不懂中文的讀者也不會買回家。像鉛筆、筆記書這種直覺就可以買的東西,更容易打中消費者。這讓我想到必須把直覺購物的需求放入,比如我們家的作品,也許能夠更小東西化,也會致力開發《綠野仙蹤》的周邊產品,將來不再會執著傳統書籍面向。我也打算讓逗點文創結社轉成Comma Books,整體的Logo、形象會有大變動,最終希望變成全部無紙化,只做電子書。」
在Seoul Publishers Table,陳夏民看到了許多驚奇的出版品,比如用版畫作的二十四節氣卡片、原本是草皮打開以後是草莓、滑鼠、電腦等物死掉之樣的圖、將一百杯吃過的阿芙佳朵做成Zine,抑或是捲筒衛生紙小科展的書,還有一對老夫妻把開出版社的帳戶做成一本書給大家看,等等。「題材之多,讓人覺得永遠不可能做完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東西,都有自己的故事可以說出來。所以,千萬不要被書的形式困住,我們還有很多表達創意、說故事的方法。」陳夏民提出自己的見解。
而後,陳夏民講及了德國法蘭克福書展,包含看到韓國文策院做了韓國作家以恐怖主題的英文合集。但其中最使他印象深刻的是,大英圖書館出版社的驚人策劃力:他們將莎士比亞作品第一個對開本複製出來賣、十分仿古擬真的書籍,對極其喜歡《李爾王》的莎士比亞粉陳夏民來說,簡直震撼。大英圖書館出版社還有以「刺青、咖哩、鬍子、啤酒、咖啡、巧克力的哲學」各自為名的出版物,將50年前英國作者公版書復刻且重新設計,以相關的題目集結出版,抑或是誰殺了聖誕老人的專書,藉由應景的題目,找到適合的著作,若是有盈餘,也會把版稅給作者的家屬。
「所有的文本、文化資料都可以再利用,他們在圖書館內不停開發不同的作者、題材,這是厲害的功夫,就像臺灣故宮博物館會用畫作去做各種延伸的商品。臺灣各地政府單位也有做自己的專書,但這些文化資產出版一次之後,多半就被鎖在鐵櫃裡,幾乎沒有利用,非常可惜。另外,我也出席出版觀點論壇並演講,主題是各國獨立出版業的狀況。我提到對臺灣出版社來說,社群幾乎是死路,演算法規限了我們與讀者溝通的可能,所以得用相對傳統的模式重新與受眾連結,逗點年底也會開始出刊電子報。但對巴西出版來說,社群還是有效的。我想,各地經驗不同,大家都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法吧。」陳夏民總結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