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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起來!「瑯嬛會」讀《女神自助餐》

位於內壢的瑯嬛書屋,經常舉辦各式讀書會。這一次,逗點特別邀請「瑯嬛會」成員,搶先試讀《女神自助餐》的三個篇章,並詢問意願,再邀請其中幾位試讀整本書。目前所有的心得都回來了,非常精彩,歡迎大家一起來閱讀!

本文照片及文字內容由瑯嬛書屋以及瑯嬛會成員授權

■瑯嬛書屋

2020年3月19日瑯嬛會紀錄

書單:吉本芭娜娜《馬戲團之夜》
劉芷妤《女神自助餐》三篇

吉本芭娜娜在《馬戲團之夜》延續他對死亡這個主題的探討
死亡若已是既定事實,沉溺傷慟無法改變事實
人們如何從已逝之人獲得啟示
並成為支持自己再繼續向前走的生之力量
才是更為重要的事

除此外
吉本芭娜娜塑造一位生長於峇里島的女性沙也加來擔綱主角
她打破傳統日本女性的樣貌、崇尚著自由
她不再為了誰犧牲
如果她做什麼付出,也是出於她的自願
也因而若被強加了「恩情」裡的付償原則
對沙也加來說卻會成為莫大的束縛與負擔
寧可遠離所愛來擺脫這一切

這樣的描寫
或也是吉本對如此重視恩情/報恩的日本社會
提出的一點反思

書中人物對人的聚散離合都有著一種豁達的態度
即連傳統中最令人畏懼的「婆婆」角色
在吉本筆下都是開明又溫暖
則是幾乎不可能的理想

這次讀書會同時試讀逗點文創結社即將出版的新書
劉芷妤《女神自助餐》的其中三個篇章:
〈在河之洲〉、〈火車作夢〉、〈同學會〉
三篇分別為三個不同年齡的女性,遭遇的問題也都不同

〈在河之洲〉是作為女性主義大齡女子,卻未能擺脫對自己身體被觀看的惴惴不安
〈火車作夢〉中苦惱著不懂得女兒為何罹患憂鬱症的母親,在火車上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另一個與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
〈同學會〉裡已婚女子即連在夢中都要驚駭著一個未能被出世的女兒,會面對怎樣充滿危險的社會

每一篇都是女性生存的實境
嚴苛的女性審美標準
以及火車上、學校裡、職場中隨時被侵犯的可能
那是無時無刻不能鬆懈的壓力
所以,我們真的平等了嗎?
女性們都真能自若吃自助餐了嗎?

作者精準寫出作為女性一生都將如影隨形的困擾與痛苦
每一篇都宛若一部驚悚片
但是未曾下檔,它切切實實日日上演
非常期待《女神自助餐》的出版!

■陳憶寧

讀《女神自助餐》,我常常不經意想起從前取笑朋友J的迂迴。

確認那人位置的同時,茉莉在席間的笑容和語速都絲毫不受影響。她才不會拿這點小事打擾大家……(p.12)

J的迂迴,當她的想法在人群之中顯得突兀時,最為顯著。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繞過立在道路中間的大石頭,或許她自己就是那顆大石頭。遠遠的,她必須離自己心中所要表達的真正想法遠遠的,才能夠說出口。

對她來說,口頭上講贏伯父完全不是什麼難事,難的是她不能只顧自己嘴上爽快,不顧早已無法脫離這些鄰居兼姻親網絡的媽媽。(p.25)

彷彿只要輕輕碰撞,他人就會受傷──或者是說,他人的輕傷,對J來說,是承擔不起的重傷──即使話語已經失去J原本的模樣。

這句話我自己講起來都覺得,要先強調歹徒不挑,才能推測我也可能受害,然後再證明我怕自己回家這件事有道理,那就,根本是,自取其辱嘛。(p.85)

後來我不再取笑J,因為我漸漸明白,取笑她的迂迴、質問她「害怕什麼?」的我,只是碰巧能夠站在,擁有權力的彼方。

■陳惠萍

〈在河之洲〉、〈火車作夢〉、〈同學會〉三篇文章,說了三種不同處境的女人故事,鬼故事。身為一個和相差8歲的「小鮮肉」結為伴侶的大齡女子,〈在河之洲〉字裡行間真的「于我心有戚戚焉」、讓我嚇出一身冷汗。像是被偷窺了內心寫出來,自己讀了無奈但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苦笑的感覺。

三篇讀完,最直覺意識到的是「怕」!一個女子,無時無刻都得經歷各種恐懼。擔心因性別不對而沒有機會看見這個世界、擔心腳張得太開、頭髮不夠長、大腿太粗、胸部太小、月經沾到褲子被看見、內衣肩帶被彈、爬樓梯被偷拍內褲、搭公車被強暴、與男友分手後私密照被貼上網、年長未婚沒被笑剩女、工作能力太強一定沒人愛、請了育嬰假是公司米蟲、小孩調皮是媽媽不會教、不能把媽寶老公照顧得無微不至也是一種罪……外在社會的性別歧視和審美標準,也慢慢變成女性自己套在身上的枷鎖,甚至別人還沒開口,我們就自我審查了一遍又一遍:「我做錯了什麼?我是不是不夠努力?我的衣服是不是要穿得更緊?」

若是為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、《她的名字 是》心酸又感慨,也可以讀讀《女神自助餐》,或許我們會更理解有些人嚷著「女權自助餐」的荒謬。要是性別真的平等,我想自助餐應該人人可吃吧?

■魔法少婦

四月初出版的《女神自助餐》,身為中年女性的作者劉芷妤在文中以細膩的筆觸,寫下許多舊時代至今的女性生活問題。有些雖是老問題了,但在網路世代產生了一些變化,以前是跟別人私下說著婆家壞話,後來變成了上網匿名靠北,或是從強虜婦女,便成了使用進步的話語誘騙。《女神自助餐》讓人們想起性平教育的不足,不是透過緩慢改革就能解決,這中間有無數少女因此犧牲,全部都是真實的生命。無論是凡間女子,還是嫦娥、梅杜莎與莉莉絲,千百年來對女性的枷鎖,還需要許多突破,卻又難以瞬間摧毀。身為女性的妳,一定不能錯過這部新時代的台灣女性文學作品。

■ 簡瑩萱

他們說聰穎敏慧的女孩該懂得如何討人歡心。他們說女生情緒起伏,毫無邏輯,簡直不可理喻。他們說女生應該獨立,不該成為男性的負擔,但又不應該太露鋒芒,該懂得適時成為男性的「後盾」……

我們從書中犀利的文字與隱喻的情節中,看到對當代台灣女性的處境的記錄與反省。這個時代女性的命運已經不是隨風飛揚的油麻菜籽,但我們仍然活在一個將性騷擾視為對女性身體讚美的時代,對女性的價值侷限在有限青春的時代。女生為自己發聲仍常常被解釋為「不知足」,而背負難以取悅的汙名。

也許我們的世界就像書中〈火車作夢〉裡的車廂,騷擾與不義在光天化日下發生,然而眾生沉默且無人伸出援手。主角以無理取鬧的情境包裝高尚的情操,以自身阻擋騷擾,解救少女。然而斥退騷擾者的究竟是無理的叫囂和失去青春的肉體,還是年長者的智慧經驗?沉默隱忍的少女在換位置後,難保不會被下一個乘客騷擾?主角挺身而出的做法僅能移情滿足母性護衛的渴望,終究不能重拾遺憾,及時保護女兒受傷的靈魂?主角換座位的行為當然拙劣,但彷彿卻是唯一安全的做法。凸顯了主角處境的無力感,提醒我們受害者處境的艱險,即便是獲得支持,都未必能伸張公理與正義。

難以排遣的無力感,不知是否是閱讀所有性別議題小說的共同感受?我衷心期待未來的一代,將循著我們自我覺察的軌跡,獲得更好機會與空間,免於騷擾與不公,不必追求「女神」的冠冕,心懷喜悅地以身為「女生」為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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