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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無數條路徑/等同無有路徑的時刻/但仍要運作。陳昌遠:「大部分的人都處在按鍵壓下後沒有作用的狀態。」
《工作記事》作者陳昌遠,先前曾是報紙印刷廠技術員。他的朋友這樣介紹他:「這個人很屌,他寫詩,但是投副刊都投不上,所以他就跑去印副刊了。」報紙印著印著,技術員成為了一名詩人,並出版第一本詩集。逗點邀請陳昌遠撰寫他在印刷廠寫詩的種種故事,第七篇,他談到報紙印刷廠內,按鍵失效就代表錯誤與故障,但比故障更令人難受的,是觸及、按壓沒有得到回應,跟寫詩一樣。
「是任何按鍵/也無法啟動的一刻/上億顆電子停擺/世界只剩純色/是無數條路徑/等同無有路徑的時刻/但仍要運作」(工作記事-38)
按鍵是無處不在,也不可缺乏的東西,你會希望它永遠保持作用。當它失效,就代表錯誤與故障。但比故障更令人難受的,是你的觸及、按壓沒有得到回應。
總是害怕沒有回饋,即便寫詩就該這麼寂寞的事情,有時也害怕太寂寞,即便好多次告訴自己要耐得住寂寞。
日常中常有這種情況:按鍵沒有產生作用。按一次沒反應你不會多按幾次嗎?你便多按幾次吧,然後它作用了,你開心,你鬆一口氣,你喔耶,你爽,你透過按鍵獲得你預期的感覺,你的連按帶來有結果的回饋感,這在生活中就變成常態。所以大家都習慣連按。
但連按帶來一種情緒風險。當按十多下都得不到回應,就產生失落。當你每按壓一次,甚至快速連按都得不到回應時,你按壓的力道都在你內心情緒中作用,一次一次增強,最後產出一種:我操怎麼壞了?或是,馬的竟然壞了,更甚的是:拜託有作用好嗎拜託。
我想那是無形的負面按鍵,而且無處不在。(包含雲端的虛擬按鍵)
有時工作就是這樣,你是那個不斷被按的按鍵,或者那根手指,或者你是那個在吃下一千次無作用的失落後,才迎來一次作用的幸運人。我常覺得大部分的人都處在按鍵壓下後沒有作用的狀態,希望是這樣,期盼是這樣,人生跟寫詩都是這樣。